鸣鹤归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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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从一群窃语的贵族身后望见那个身影的时候，她知道，就像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她总是找得到他的。

那双眼睛，那种狠厉的神色。不会有错。

对于孑然一身的她而言，他是父亲，是兄长，是爱人。

他是她的一切。从她八岁，到十八岁的漫长的岁月里，她一直这样认为着。而她的时间，在堪堪越过十八的尾巴时，就像他的一样凝固了。

所以可以在阳光下扬起棕红的裙摆任凭视线遥遥地撞进他眼底。

所以可以睡眼朦胧地跟在他身后看他挑拣今天的午餐食材。

所以可以在酒吧里大胆地穿着抹胸的礼服被他不满地拉走。

所以可以倚靠在他怀里任凭朝阳与暮色轮番交替。

所以她可以笃定，他们今生永不孤寂。

连时间都要为他和她让路。

多年以后，她嘲笑自己的幼稚。

彼时那个知更鸟一样的姑娘，早就死在一次次的烈火、酷刑、谩骂、折磨以及这样那样的残酷岁月里。她看着这个世界，知道自己是个不容于世的怪物。在一次次的外界给予她的定义中，她明白自己是被厌恶和恐惧的魔女。

她看着自己被烙下的伤痕。是啊，她的确是。

讽刺的是，始作俑者，是她在这个世界最爱的人。唯一一个，她确信无疑的爱人。

而那个男人，在最初，就悉知了他即将分崩离析的必然，所以他重塑了一个幻影陪伴她。

那么......这一次换她来护他。

完成他的心愿，就像当年他给了她一个家。

背负他的罪孽，就像当年他抹杀无辜来救她。

既然世界对我来说没有除你以外的意义，就算双手浸满鲜血又怎么样。

舍弃又一个百年又怎么样。

直至她听到，漫长漫长的岁月里，只被他称呼过的名姓，滴落进水塘里。

原来就算再怎么不同，实质还是一样的。

明明狂妄自大又刻薄毒舌，却总在他劝诱她的时候，显现出骨子里的温柔。

那些魔王魔女的话语，又是一剂甜美的毒药，她早就知道。

可惜她饮鸩成瘾无法自拔。

她骗自己，摘下面具后看到的，还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