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鹤归林

 在玄机制作组以《秦时明月》《天行九歌》为基础框架构建的庞大的秦末世界观下，诸子百家儒道墨法等流派以及前朝今日所有军政势力都大放异彩各显神通，共同谱写出一曲新旧时代更替、大小人物悲欢离合的恢宏交响乐，这其中无论是墨家和公输家族的机关术、阴阳家和道家的玄门绝学、儒家和法家在修身治国上的建树和分歧，都足以令人目不暇接嗟叹唏嘘。然而这次我想探讨的，却是一个朴素低调、戏份不多也不太引人注意的门派——医家。

纷纷乱世中，儒、道、墨、法、农、兵、名、纵横、阴阳等各大门派要么为了自身的利益、要么为了所处阵营的野心和抱负，争斗不休。每一方都想用自己的方式来终结乱世，却在时代的洪流里被主客观、内外部的因素搅浑局面，越是想结束流血，反而流的血越多。只有医家，这个势力弱小反而起到的作用却至关重要的门派，在最直接的层面上拯救了众生。

乱世里有人想匡扶前朝，有人维护帝国；有人想治国安邦，也有人只想独善其身，唯独医家，所秉承的理念最简单也最纯粹——守护天下众生，悬壶济世万民，不求飞黄腾达，只求继承救世绝学，减少流血，减轻百姓们的伤痛。

在《秦时》的故事里，动画和网页游戏中直接登场的医家代表人物仅有两位——跟墨家关系密切的“医仙”端木蓉和只在她回忆里露过寥寥数面的师父，念端。

也许是武侠世界里的神医总有怪癖，抑或是难言的苦衷，总要为自己立下苛刻古怪的规矩，然后又总被不可抗力打破，从《倚天屠龙记》里“见死不救”的蝶谷医仙胡青牛，到《笑傲江湖》中“杀一人，医一人”的杀人神医平一指，都是如此。《秦时明月》中的念端和端木蓉师徒，也完美地继承了这种看似古怪实则无奈的生存方式，甚至个人感情和命运。

念端的“三不救”和上述两位比起来更加令人不可思议，别的医者选择患者时还会以门派出身为依据，而她非常简单粗暴——1.需要下山出诊的不救 2.上山登门求诊的不救 3.姓端木的人不救，前两条直接断绝了大夫郎中的大部分业务，第三条就是赤裸裸地对某个姓氏开地图炮了，不过她也不在乎自己的医术能不能广为人知，反正有另外的方式实现医家的价值。端木蓉的“三不救”则多了一点人情味:1、秦国之人不救；2、姓盖之人不救；3、因逞凶斗狠，比剑受伤的人不救。很直观地体现出了她作为一名医者对乱世中掀起灾难的人和事的厌恶，也流露出了医家“见死不救”的冷漠后隐藏的善良和公义，道是无情却有情。

医家真的见死不救么?显然不是，在兵荒马乱的年代里治病救人起死回生的回春妙手和开疆扩土镇四方的武将、治国安邦丰仓廪的文臣一样，是一方势力、一姓种族乃至一国最重要的战略资源，正因为良医的供不应求，医家一旦轻易偏袒某一方，必然使得原本就矛盾错综纷繁的庙堂江湖局势更加复杂，引起的后果也难以预测控制，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为了让本门在飘摇的风雨中延续下去，医者只好明哲保身隐居世外，悄悄传承济世的绝学。

其实从端木蓉进入墨家时，她这三不救的原则就被她自己打破了，燕国的沦亡让她意识到乱世里没人能独善其身，索性直面纷争投入反秦大业，用医术为同仁们提供后援，也为她日后为高月、盖聂以及墨家诸位同门的付出和牺牲埋下了伏笔。而对她亦师亦母的念端也早早就看清了她的本性，外冷内热似刚却柔，无法直率地表达自我，也许是怕她受伤，也许是不想她重蹈自己的覆辙，临终前警告她不要爱上用剑的男人，然而冥冥之中自有命数，该来的总会来，端木蓉在废掉曾经的“三不救”原则后，再度违背了对师父的承诺，而这一次她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了。

这里笔者大胆猜测，念端是否也曾倾心过一名姓端木的剑客，两人结为连理后生下了端木蓉，然而剑客则和燕丹一样，为了理想和责任弃她们母女而去，念端因爱生恨，独自抚养女儿长大后把一身医术绝学悉数传给她，因为对“端木”和剑客的恨才对女儿隐瞒了过去还格外告诫。看似古怪冷漠，实则痛苦而无奈，正如她的名字，念端，直到最后一刻她也放不下那个让她爱恨交加的人。

悬壶济世不自医，挥剑断情情难断，剑客和医者，一个伤人，一个救人，在不同的作用上对立，又统一于同一个目标方向上。好在，端木蓉并没有彻底魂归九泉，她的心意盖聂已经感受到了，只不过在她康复苏醒之前，剑圣一直活在愧疚里。

见死不救?那是你看不见背后的默默温情。